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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方:时代的一粒灰,落在个人头上就是一座山(2月2日)

方方武汉日记 正月初九(2月2日)

时代的一粒灰,落在个人头上,就是一座山。

其实,每个时代,都有与它相匹配的人,年长者不必杞人忧天。

文/方方

 

今天(2月2日)初九。我们已经坚持多少天了?真是懒得数了。有人出一道急智题,说不准看手机,今天星期几?要求一口报出来。真是下手太狠。谁还记得星期几呀?能记住初九,就不错了。

天气又开始阴沉,下午还下起了雨。奔波的病人们,会进入更加可怜的状态。在武汉,出门看看,除了人少灯亮,其实一切还是都还是井然有序的。生活物质基本不缺。只要没人生病,家家都很安稳。不是有人想象的一座炼狱。而是个安静的美丽的磅礴大气的城市。只是一旦家里出现病人,就会一片糟乱。到底是传染病!而且医院资源只有那么多。市民其实也知道,就是医生自己的家属生病,如若不是重症,也住不进医院。这几天,正处于专家预计的疫情爆发期中。估计我们还会相继听到或看到一些更严酷的信息。今天最难受的视频,是一个女儿跟在殡葬车后号啕大哭。妈妈死了,被车拖走,她无法为其送葬。将来或许也不知道骨灰在哪。在有着轻生重死文化传统的中国,这恐怕是儿女们心里最大的疼。

其实没办法。谁也没办法。我们唯一的事,只能把这一切都扛下来。尽管病人多半扛不住,病人家属也多半扛不住。可是,不扛,又能怎样?以前我曾经说,时代的一粒灰,落在个人头上,就是一座山。说这话时,体会还不深。这一次,才真正让我铭心刻骨。下午与一个青年记者沟通,他说,他深感无力,人们看到的只是数字,但数字之后呢?这些年轻人,真不容易。在这个年龄,便要去面对一些残酷:挣扎、死亡以及各种不准的指令。我也觉得非常无奈。但转念一想,我们除了振作起来,还能怎样?我们没办法帮助病人,我们只能自己扛住自己所面临的一切。在有余力能帮人的时候,就帮着他人一起扛。无论如何,再扛他一周。

另外有一个比较好的消息,是看到一份数据。上面说,外省的病人在减少,治愈率很高,死亡率很低。湖北这边,之所以数字不准确,死亡人数多,显然还是医疗资源不足所致。导致一些人在死后没能确诊,另一些人垂死前才得以住院。说明白点,就是说,这个病不是不可治。只要在发病之初得到治疗,很快就可以控制。同时也看到一份建议,说其实邻省的医疗机构,都严阵以待,却并无多少病人。A传B的人有一些,但B传C的人极少,虽有一二,却并未确定是否就是C。所以,建议武汉用救护车,由医护人员伴同,在严防感染的前提下,转送一些病人到邻省的传染病院进行治疗。武汉这地方,地处国之中心,好多省会,只需三四小时即可以抵达。病人只要得到治疗,就能逃过死神。不知道这个建议是否适用,我自己觉得也有一点道理。不过,刚才又听同学说,火神山医院从明天开始可以接收病人(不知确否)。那边床位多,医疗条件会更合适,外来援助的医护人员也会很多。如果明天即可接收病人,这个往外省送的建议就无效了。唉,总之,现在我的心愿变得很小:只愿生病的人们,能有医院可去。为他们祈祷。

还有,我很想夸一下武汉的年轻人。有几万青年志愿者在疫情前线奔忙。纯粹都是自愿服务,他们以微信群的方式组织起来,做什么的都有。相当了不起!以前我们常常担心年轻人会变得越来越功利。这个时候,看着朝气蓬勃的他们,心想,我们这些老家伙瞎担心什么呀!其实,每个时代,都有与它相匹配的人,年长者不必杞人忧天。昨晚,陈村传我一个视频,是武汉一个年轻人拍下封城后每一天每一天的事。连续拍了好多天,我一口气看完。真好。以后有机会见到这小伙子,一定送他几本我的书,以表达我的敬意。还要告诉他,在某个寒冷而忧伤的夜晚,他的视频鼓励了我。

 

作者简介:方方,原名汪芳,祖籍江西彭泽,1955年生于江苏南京,1978年考入武汉大学中文系,现居于武汉。中国当代女作家,湖北省作协原主席;代表作《水在时间之下》《万箭穿心》《风景》,长篇《是无等等》;中篇小说《风景》于1987年发表,在全国引起极大反响,并成为中国“新写实”派的代表作家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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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方:拯救他人的同时,也拯救自己(2月1日)

方方武汉日记 正月初八(2月1日)

中国人一向不喜欢认错,也没有多少忏悔意识,更不会轻易产生负罪感。

拯救他人的同时,也拯救自己。

文/方方

 

今天(2月1日)天气仍然晴好。初八了,居然有点怀念院子里每年此时的热闹。

早上起来,仍然先看手机信息。看到一份元月31日的数据统计。数据显示的结果是:武汉确诊和疑似病人仍在增长,但速度已明显下降。并且连续三天都在下降。重症病人数字也在减少,死亡率与之前比,稳定在2%左右。而治愈人数和疑似解除人数在增长。相当好的一个信息!说明近期的防控有明显效果。这是我大哥今早发在自家群里的。我无法确定它是不是真的,但我希望它完全是真的。仍然是那句话,武汉挺过来了,全国就挺过来了。

回想起来,最早告诉我们有此病毒传染的,也是大哥。我们有个家庭群,其实就只我们兄妹四人。连嫂嫂和侄儿女们都没加入。两个哥哥在大学当教授,他们的同学和同事群信息经常很丰富。尤其大哥,他是清华毕业的,又在华科大当教授,所以他那里有价值的信息会多一些。12月31日上午十点,大哥转了篇文章,说“武汉疑出现不明原因肺炎”并注有括号“(SARS)”。

大哥说,不知道这是不是真的。二哥马上就提醒道,大家不要外出。二哥在沈阳工作,又说你们可以到沈阳来避难。沈阳零下二十度,什么病毒都活不下来。大哥说,SARS怕高温,还记得2003年吗?之后大哥再度发出信息,确认此消息为真,并说国家卫健委专家已经抵达武汉。

小哥有点吃惊,因为他就住在病情集中暴发的华南海鲜市场附近。我到中午才看到这些,马上说,近期不要去医院。因为小哥身体不是太好,他主要看病就在汉口中心医院,而那里却集中着大部分武汉肺炎患者。小哥很快回复,说他下楼看了一下,汉口中心医院平静无常,他原以为会有很多记者。很快我在同学群里看到了华南海鲜市场和汉口中心医院情况的视频。于是立即转发到自家群里。并提醒小哥,出门戴口罩。甚至建议他元旦后先逃到我家来。毕竟我当时住在江夏郊区,距离汉口比较远。小哥表示,看看事态发展再说。二哥则认为,不必太紧张。政府不会封锁信息,否则就太对不起老百姓了。我基本上跟二哥的想法差不多,觉得这么大件事,政府不可能封锁信息,不可能不让百姓知道真相。

元月1日上午,大哥再次转发了《武汉晚报》关于华南海鲜市场停业整顿的新闻。小哥仍说他们家附近没什么变化,大家该干什么还干什么。作为普通百姓,其实在这一天里,我们已经高度重视这件事了。所提及的措施,与现在无异,即戴口罩,呆在家里,不要出门。我相信其他武汉人跟我一样,经历过SARS那样的恐慌后,谁都不会轻视这种消息。但是,官方的说法很快来了,它们来自专家的结论,概括起来是八个字:人不传人,可控可防。大家立即都松了一口气。反正我们从不吃野生动物,也不会去华南海鲜市场,我们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我之所以复盘上述,是因为今天早上看到一个对王广发先生的专访。王先生是第一批来汉专家。他讲完“人不传人,可防可控”后,自己就被感染了。我以为他多少会有点自责或是懊悔以及反思,哪怕这错误与他本人无关,是整个专家组的决定。但作为专家组成员之一,至少给了武汉人民一个轻率的结论。无论湖北武汉官方如何官僚无能,或是有多少人为显盛世繁华刻意遮盖,但作为医者的王先生,在表述时,是不是可以更谨慎一些?而不是这么斩钉截铁?同时,王先生在元月16日即被感染,显然此时已然得知病毒是“人可传人”的。但我们并没有听到王先生及时修正自己此前所说的八个字,也未听到他大声疾呼人们警惕,却一直等到三天后钟南山院士来到武汉,才向人们道破真相。

对王先生的采访,是昨天作的。武汉人窝囊的春节(尽管武汉人达观)、病人们的惨烈状态,死者们破碎的家庭,封城行动对整个国家的损失,以及王先生同行们的无比辛劳和壮举,全国人们都看到了。但是,对此负有一定责任的王先生在访谈中却没有一丝愧疚,没有一点歉意,甚至还觉得自己有一份功劳。他说:“我要跑到武汉走马观花,要是不去病房,不去发热门诊,我也不会感染,反而进去以后,自己感染了,大家才知道这个疫情确实是严重了。” 听到这话,我真是无语了。看来王先生是不怕武汉人对他爆粗口的。

唉,中国人一向不喜欢认错,也没有多少忏悔意识,更不会轻易产生负罪感。这可能跟文化和习俗有关吧?但作为医者,专业就是救病扶伤,看到那么多人,因自己的言论而病中挣扎而绝望死去,即令大家并无多少责怪,可自己呢?自己就可以那样轻松地放过自己吗?内心就没有哪怕一点点的罪恶感?说好的仁心呢?怎么还可如此洋洋洒洒地自夸?国有大难,连皇帝偶尔都懂得发个“罪己诏”。王先生(包括专家组)呢?真没打算向武汉人道个歉?真没觉得这是自己从医生涯的一个教训?

算了,这个时候,实在不想多说。还是祈愿王先生今后更加努力地救死扶伤吧。拯救他人的同时,也拯救自己。

 

作者简介:方方,原名汪芳,祖籍江西彭泽,1955年生于江苏南京,1978年考入武汉大学中文系,现居于武汉。中国当代女作家,湖北省作协原主席;代表作《水在时间之下》《万箭穿心》《风景》,长篇《是无等等》;中篇小说《风景》于1987年发表,在全国引起极大反响,并成为中国“新写实”派的代表作家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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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方:如要谄媚,也请守个度(1月31日)

方方武汉日记 正月初七 1月31日

我虽然人老了,但我批评的气力从来不老。

如要谄媚,也请守个度

文/方方

 

今天(2020年1月31日)初七,天气简直可以说阳光灿烂。这是不是一个好兆头呢?抗疫最关键的时间就在本周。按专家所说,到了正月十五,受感染该发病的人,差不多都发作了。那时候便是拐点。所以,我们再坚持一周吧。这周过后,感染者差不多都隔离了,未感染者便可走出家门,那就是自由的时候了,想来是这样吧?从封城到现在,我们已经关了九天,大头已过。

尚未起床,即看手机。一条特别好的信息:说我们单位的小伙子“没有感染。今天已经完全正常,昨天因为腹泻吃多了药。这个瓜娃子!疫情过后要请客,把大家吓得不轻。”几乎刚笑完,就看到另外信息。我好多朋友都认识的一个人,省歌舞团的,病后一直在排队等住院,在接到可以入院的通知时,刚刚去世。又听说,有好几个湖北官员已被感染,并且也已有人去世。唉,武汉人有多少人在这场灾难中家破人亡?迄今为止,尚未见有一个自责和道歉的人,却只有无数推诿的说法和文章。

未亡的人们,要去骂谁?看到一个作家在与记者访谈中还提到“完胜”二字。简直不知说什么好。武汉都这样了!全国都这样了!千千万万的人有如惊弓之鸟,更有人命悬一线躺在医院,无数家庭业已支离破碎。胜在何处?完在哪里?都是同行,真不好意思破口。你说有人说话不过脑吗?不是。为讨上面欢心,他们是很过脑的。所幸,立即看到另一个作家的批评文字,一声声质问,措词严厉。这让我知道,有良知作家应该很多。现在我虽然不是湖北作家协会主席,但我还是个作家。我非常想提醒一下我的湖北同行,以后你们多半会被要求写颂文颂诗,但请你们在下笔时,思考几秒,你们要歌颂的对象应该是谁。如要谄媚,也请守个度。我虽然人老了,但我批评的气力从来不老。

整个下午都紧紧张张地做菜,晚上给女儿送去。她22日从日本游玩回来,半夜12点后才到家。回来即面对封城,家里什么吃的都没有。我在除夕和初一给她送去一些。吃了几天,说是已经撑不下去了,想要去点外卖。我和她父亲都坚决反对她去买外卖,所以我决定还是自己送菜过去。我与女儿家相隔不远,开车十几分钟即到。问过警察,说上路没有问题。于是,便做饭做菜送货上门,有点“我为红军送干粮”的感觉。小区不准进,我们即在小区门口办了交接。我家的第二代,只有她一人留在武汉,我必须保护好她。

我们门前是二环,一向车水马龙,人流如织。但现在,车很少,行人更少。主路处处火树银花,偏路则因店铺关门,显得幽暗。军运会时,把主路边的房子全都镶上灯带,东边不闪西边闪。那时候觉得闹眼也闹心,看了有点儿烦。现在驱车在这清冷寂寥的街路上,这些热闹的闪亮的灯光倒让人有心安的感觉。真是此一进彼一时呀。

小型超市仍然开着。街边也有卖菜的。我在路边买了点青菜,又在超市买了鸡蛋和牛奶(去到第三个超市才买到鸡蛋)。问他们这时候还开门,不怕被感染吗?他们回答也从容,说我们得过,你们也得过呀。是呀,他们得活,我们得生活,就是这样!我经常会很钦佩这些劳动人民,有时跟他们对上几句话,心里就有莫名的踏实。就像武汉最慌乱的那两三天里,冷风冷雨。几乎所有空空荡荡的马路上,都有一个环卫工人在风雨中一丝不苟地扫地。看到他们,你会为自己的紧张不安感到惭愧,蓦然间你就会镇定下来。

 

作者简介:方方,原名汪芳,祖籍江西彭泽,1955年生于江苏南京,1978年考入武汉大学中文系,现居于武汉。中国当代女作家,湖北省作协原主席;代表作《水在时间之下》《万箭穿心》《风景》,长篇《是无等等》;中篇小说《风景》于1987年发表,在全国引起极大反响,并成为中国“新写实”派的代表作家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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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方:他们根本没有推诿的余地(1月30日)

方方武汉日记 正月初六 1月30日

一场疫情,暴露出无数众生相,暴露出中国各地官员的基本水准,更暴露出我们的社会疾病。

他们根本没有推诿的余地

文/方方

 

今天是大晴天。有着冬天最舒服的气韵。也是欣赏冬季最好的日子。但是疫情把人们的心情破坏一尽。万千美景,无人观赏。

残酷的现实依然摆在眼前。起床后,看信息。一个农民夜半三更被挡在土墙外不让通过。无论如何求情,守路人都不让过。在这样寒冷的深夜,那个农民最后去了哪儿呢?非常让人揪心。执行防疫规定固然不错,但是不能执行得连基本人性都没有了呀。为什么我们的层层官员都可以把一纸文件教条化成这样?只需一个人戴着口罩,把农民引到一间空房里,隔离居住一夜,不就可以了吗?又看到,一个脑瘫儿童,因父亲隔离,只能一人在家独居五天,由此饿死。[泪] 一场疫情,暴露出无数众生相,暴露出中国各地官员的基本水准,更暴露出我们的社会疾病。这是比冠性病毒更为恶劣更为持久的疾病。而且看不到治愈期。因为没有医生,也无人愿治。想到这个,心里无比悲伤。就在几分钟前,一个朋友告诉我,我们单位的一个年轻人生病了两天,呼吸困难,疑似,但未确诊,也无法住院。一个非常忠厚老实的小伙子。我与他一家都非常熟悉。但愿只是普通感冒,不要中此恶招。

好多人给我发信息,说他们看了中国新闻社对我的采访(对了,采访人夏春平是中新社副社长副总编,被我在博客中写成了总编辑,糊里糊涂升了他一级。这里特此说明一下,也向夏春平和真正的总编辑道个歉),觉得我讲的不错。其实采访内容自然会有删除,可以理解。但有几句我觉得留下应无妨。在谈到自我疗伤这个话题时,我还说:“最重要的是那些被感染的病人和去世者的家属,他们的遭遇可能更惨,伤痛可能更深,甚至终身不能平复,这些还需要政府特别安抚……”回过来想想那个深夜被拒的农民,想想那个一人在家饿死的孩子,还有无数呼救无门的老百姓,以及流落在外像丧家犬一样到处被驱赶的武汉人(包括许多孩子),不知道得用多长时间才能平复这样的一次伤害。整个国家的损失就不用我说了。

网络从昨天到今天疯传的是关于专家来汉时的表现。是的,那些养尊处优、掉以轻心的专家,当他们轻率地告诉人们“人不传人”“可防可控”这个结论时,他们就已经犯下滔天大罪。如果尚有良知,如果能看到那些正在受苦受难的百姓现状,心里应该会有负罪感吧?自然,湖北的主政官员,承担的本是守土安民之责。现在土未守民不安,他们怎么会没有责任?疫情至此,必是多方合力的结果。他们根本没有推诿的余地。只是现在,我们更希望他们打起精神,怀着赎罪感更怀着责任感,继续带领湖北人民走出艰难时日,以此来获取人民的宽恕和原谅。武汉坚持住了,全国也就坚持住了。

我的亲人们,大都在武汉。庆幸目前大家都还健康。其实也都算是老人了。大哥大嫂七十好几,我和小哥也都在奔七路上。我们不病,就是给国家帮忙。好在侄女母子今天清早已顺利抵达新加坡,他们被隔离在了一个度假村。要深深感谢洪山交管局。侄女昨天得到的通知是:新加坡的飞机今天凌晨三点起飞,晚上要提前到机场。交通封锁,大哥不会开车,侄女母子根本没有前往机场的交通工具。这个任务就落到我的头上。大哥所在的华中科技大学所属洪山区,我向洪山交管局询问我的车是否可以通行。他们局有不少我的读者。于是说你还是在家写作吧,这个任务交给我们。于是昨晚派了肖警官将我侄女送到机场。我们全家都由衷感谢他们的帮助。有急有难找警察,这个是最靠谱的。侄女和她儿子的平安,是我今天唯一觉得高兴一点的事。
今天已经是初六了,封天近八天。需要说的是,尽管武汉人天性达观,武汉的工作也越来越有序,但武汉的现状仍然严酷。

晚上喝小米粥。一会儿去跑步机上活动一下。点点滴滴,记录在案。

 

作者简介:方方,原名汪芳,祖籍江西彭泽,1955年生于江苏南京,1978年考入武汉大学中文系,现居于武汉。中国当代女作家,湖北省作协原主席;代表作《水在时间之下》《万箭穿心》《风景》,长篇《是无等等》;中篇小说《风景》于1987年发表,在全国引起极大反响,并成为中国“新写实”派的代表作家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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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方:保护好自己,就是帮忙(1月29日)

方方武汉日记 正月初五 1月29日

那些渎职者,一个也不宽恕,一个也不放过。

觉得反思也很必要。由此,就反了一下思。

文/方方

坦坦荡荡地睡到中午12点(其实平时也差不多起得这么晚,只是平时会自责。而现在,武汉人说:锄禾日当午,睡觉好辛苦。睡了一上午,还有一下午。[允悲] 这样一来,不可能没有坦荡感呀!)。

躺在床上翻了一下手机,看到我的医生朋友发来的信息:多多保重,不要出门不要出门不要出门。这个连续强调的“不要出门”四个字,挺让人心跳。心想,恐怕这几天真是疫情的爆发期了。连忙给女儿打电话,她说正准备去小区超市买几个盒饭。我要她不要去。哪怕光吃白米饭,这几天也不要出门。初一听说中心城区机动车将要禁行,我已经给女儿送去了一批保证她能活十天的物质。我推测她是懒得动手,才想出门找吃的。好在她也怕死,听我一说,同意了不出门。过一会儿就开始找我询问,怎么做大白菜(她居然把大白菜放在冰箱冷冻室里[黑线])。女儿的住所,从未开伙。平时或回家蹭饭,或是吃外卖。现在倒好,总算启动了自己的厨房。这算不算是一个意外收获?相比起来,我比她舒服,邻居给我送来一碟热气腾腾的生煎包子。尽管我们俩戴着口罩办交接,但包子我还是要英勇地吃下去的。

今天阳光灿烂。这是武汉冬天里最舒服的那种阳光。温暖而柔和。如果没有疫情,我家周边,一定堵车满满。因为东湖绿道就在附近,这是武汉人最喜欢去的地方。但是,现在的东湖绿道,空空荡荡。前两天我同学老道跑去转了一圈。说整个绿道,只他一个人。要说哪里最安全,恐怕东湖绿道算是一处了。

关在家里的武汉人,只要没被感染,大家的心里基本都还踏实。最可怜的还是那些病人以及他们的家属。因为病房一床难求,他们仍在煎熬之中。火神山工地建设得热火朝天,但毕竟远水救不了近火。他们是最大的受害人。不知道有多少家庭从此破碎。[泪] 一些媒体,在记录这些。更多自媒体,也早就在默默地记录。我们能做的,也只有记录。早上读了一篇写母亲在初一去世,父亲和兄长都被感染的文章。心里特别堵得慌。这一家,也算中产了。那些更穷的病人呢?不知道会活成什么样子。其实前些天,看到诸多医护人员疲惫和病人崩溃的视频,那种悲哀无助的感受,我今生从未有过。川鄂(湖大教授)说,他每天都想大哭一场。谁不是呢?为此,我一直跟朋友们说,走到今天,可以清晰地看到人祸的比重。复盘之后,那些渎职者,一个也不宽恕,一个也不放过。但是现在,我们先全力以赴,熬过难关。

说说我自己。除了心情与日常不同,生活倒是没有更多变化。以前过年,也是这样。只在初三时,到舅公杨叔子家拜年并聚餐(今年也取消了,舅公年迈体弱,更是要重点保护。),基本上哪儿都不去。其实每到冬天我都容易发作支气管炎。曾经连续三年在春节前后住进医院。所以这些天我时时警惕自己不要生病。前几天有点头疼,昨天略有点咳嗽,但今天又都好了。以前蒋子丹(她对中医很有研究)根据我感冒的情况,说我这是“寒包火”。此后一到冬天,我每天都会用黄芪、金银花、菊花、枸杞、红枣、西洋参加上红枣桑叶茶煮水。我给它取了一个名字,叫“杂煮”。天天喝几大杯。疫情紧张后,又加上早晚一次维C片,一杯维C泡腾,外加几杯白开水。晚上洗澡,用略烫的水长时间冲洗背心部位,还把自己买的莲花清瘟胶囊全部吃光。我的同学教了一个”闭门法“。要我们时时默念:“全身毛细孔闭!风寒不入,百邪不侵,正气内存,邪不可干!” 他一本正经说这是历代秘传,绝非迷信。我们大笑了一通,不知道有没有人真念。 总之,我已经按各路朋友所教方式,将所有装备统统用上(除了闭门法)。[允悲] 显然,它们有用。目前我的状况还不错。保护好自己,就是帮忙。

顺便说一下,前天我的一条微博被屏蔽了。它活着的时间比我想象得长。意想不到被很多人转发。因为我喜欢直接在微博这个小框框里写。所以写时会很随意(喜欢的就是这种随意感!),想到什么写什么。校对不仔细,错漏字也多(惭愧,有点对不起武大中文系),还望包涵。其实,我根本没有打算在这个时候批评谁(中国有句老话叫秋后算账是不是?)。毕竟,现在我们的主要敌人是瘟疫。我一定会和政府和所有武汉人站在一起,全心全意,共同抗疫。政府向市民提出的所有要求,我也会百分百配合。只是当时写到那里,觉得反思也很必要。由此,就反了一下思。

 

作者简介:方方,原名汪芳,祖籍江西彭泽,1955年生于江苏南京,1978年考入武汉大学中文系,现居于武汉。中国当代女作家,湖北省作协原主席;代表作《水在时间之下》《万箭穿心》《风景》,长篇《是无等等》;中篇小说《风景》于1987年发表,在全国引起极大反响,并成为中国“新写实”派的代表作家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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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方:病毒是不会介意谁是平民谁是领导的(1月28日)

方方武汉日记 正月初四 1月28日

人到此时,内疚、自责以及追悔莫及忐忑不安之类,他必然都有。

病毒是不会介意谁是平民谁是领导的。

文/方方

 

天气从昨天开始好转。雨停了。今天下午还出了一小会儿太阳。天空明亮,会让人心情好上许多。只是被关在家里的人,烦燥感会多起来。毕竟从封城起,人们已经被关了五天。五天中,不只是多出谈心的机会,大概吵架的机会也不老少。毕竟各家老小过去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天天守在一起过。此外,长时间的不出门,大人还好办,小孩恐怕就相当难受了。希望那些学过心理学的人,写点抚慰的文章,安抚一下武汉人。无论如何,我们还是要坚持把自己关够14天。据说,近两天疫情或将进入爆发期。于是也有医生在叮嘱:只要家里有米吃,就是吃白饭,也不要出门。好吧,听医嘱。

这一天依然喜忧参半。昨天,中国新闻通讯社总编辑、我的校友夏春平通过微信对我进行了采访。今天下午他带了人来拍一两张照片。意外的是,他送给我二十个N95口罩!真是雪里送炭,让我大喜过望。正当我们站在文联大楼门口照相和说话时,我的同学老耿买米回来。他用很可疑的眼光打量我们。我觉得他甚至想用他们河南人的较真,大吼一声: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站在我们文联大楼门口?见他那副样子,我马上喊了他一声。他的目光立即变得又亲切又热情,真像是久别重逢,尽管我们天天在同学群里闲扯。夏春平是历史系的,当年中文系和历史系同住一栋宿舍楼里。所以我一介绍,他们俩也相互啊啊啊地开心起来。老耿在武汉和在海南,都跟我同住一个院内。他今年也没能来得及去海南,我们同命相怜,一齐被困于单位宿舍。他告诉我,院里8栋的两个感染者已经住进了医院。如此这般,所有邻居都大松了一口气。相信在医院治疗,会比在家里隔离效果要好得多。依然祈祷他们早日康复。

作别夏春平,刚进家门,我以前写《到庐山看老别墅》和《汉口租界》的责编小袁,也给我送来了三包口罩。感动呀!老朋友就是强!我的口罩一下子富裕起来。当即与昨天共同感叹缺乏口罩的同事们进行瓜分。适才同事来拿口罩,给我带了一些青菜。我说,这下子真的有一点患难与共的感觉了。同事家上有老下有小,一家三代,还有病人。她必须隔天出门买青菜。说起来也是八零后,多么不容易。甚至还在操心工作。我听她们相互对话,还在说:这一期的稿件要发了吧。想想这样的人们,什么样的坎过不去呢?

坏的消息当然也是满天飞的。前些天,看到百步亭四万人聚餐消息时,我当即发朋友圈,对此批评。我的话说得很重。我说在这样的时候,社区还举办大型聚会,“基本上算犯罪行为”。说这话时是元月20日。没想到,21日省里接着举办大型歌舞联欢会。 人们的常识都到哪里去了?对于这类事,现在真不想多说。还是无语吧。坏消息正是来自百步亭:他们中已经有人确诊冠性肺炎。尽管这消息我没有进一步确认,但凭直觉判断,那么多人的大聚餐,怎么可能没有人被感染?有专家说,这次的武汉肺炎死亡率并不高,我愿意信这话。只是,传来的另一些信息,却还是让人多少后怕。元月10号到20号,那些频繁开会的人们,还是各自小心吧。病毒是不会介意谁是平民谁是领导的。

我自己每到冬天支气管炎都容易发作。曾经连续三年在春节前后住进医院。所以这些天我时时警惕自己不要生病。今天略有点咳嗽,但问题不大。以前蒋子丹(她对中医很有研究)根据我经常感冒的情况,说我这是“寒包火”。所以,我入冬以来,每天用黄芪、金银花、菊花、枸杞、红枣、西洋参加上红枣煮水。我把它取了一个名字,叫“杂煮”。天天喝几大杯。这几天,更是早晚一次维C片,一次维C泡腾水,然后,加大白开水量。晚上洗澡,用略烫的水长时间冲洗背心部位,还把自己买的莲花清瘟胶囊给吃完了。总之,我已经按各路朋友所教方式,用上了所有装备。 显然,它们有用。目前我的状况还好,咳嗽也很轻。保护好自己,就是帮忙。我的同学还教了一个“闭门法”。方法是默念:“全身毛细孔闭!风寒不入,百邪不侵,正气内存,邪不可干!” 一本正经说这是历代秘传,绝非迷信。我们大笑了一通,不知道有没有人真念。

昨天的一条微博被屏蔽了,它活着的时间比我想象得长。意想不到被很多人转发。因为我喜欢直接在微博这个小框框里写。所以写的时候很随意(喜欢的就是这种随意感),想到什么写什么。校对不仔细,错漏字也多。说来惭愧,有点白念了武大中文系的感觉。还望大家包涵。其实,我根本没有打算在这个时候批评谁(中国有句老话叫秋后算账是不是?)。毕竟,现在我们的主要敌人是瘟疫。我愿意跟政府和所有武汉人站在一起,全心全意,共同抗疫。只是当时写到那里,觉得反思也是必须。由此,就反思了一下。

最后说一下周市长的帽子。从昨天到今天,这事都在网上被人吐槽。如在平时,我可能会跟着嘲笑一番。只是当下,周市长正领着市府众官员为抗疫四处奔波,他的疲惫和焦虑,一眼可见。我推测,他甚至也想过事平之后自己将有什么样的下场。人到此时,内疚、自责以及追悔莫及忐忑不安之类,他必然都有。然而,他到底是市府首脑,无论如此,都得振作起精神去面对眼前这件天大的事情。他也是个凡人。我听人说,周市长是很本分务实之人,口碑一直不错,他是从鄂西山里一步步实干出来的。可能人生中,从未遇到如此大事。所以,我想,我们是不是可也以换一个温暖点的角度来看这个帽子事件?比方,或许他觉得,这样的寒冷天气,他戴了帽子,而总理没戴。他比总理年轻,这么戴着,显得颇为不礼貌,于是摘下来交给助手。这样想想,是不是好一点?

 

作者简介:方方,原名汪芳,祖籍江西彭泽,1955年生于江苏南京,1978年考入武汉大学中文系,现居于武汉。中国当代女作家,湖北省作协原主席;代表作《水在时间之下》《万箭穿心》《风景》,长篇《是无等等》;中篇小说《风景》于1987年发表,在全国引起极大反响,并成为中国“新写实”派的代表作家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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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方:我们没有口罩了(1月27日)

方方武汉日记 正月初三 1月27日

担心也没有什么用。没被感染,就会乐观。

我们没有口罩了

文/方方

 

继续谢谢大家对武汉和武汉人民的关心关注。我很乐意继续实事报导。

现在,大的问题,大家都基本不太担心了。担心也没有什么用。没被感染,就会乐观。

目前市民们比较忧心的还是缺乏口罩。今天看到一个视频,一个上海人去买口罩,药店卖30元一只。这个上海市民大发脾气,用手机全程拍了下来,并且高声指责药店,一定要买,但必须开具发票。他真是比我有智慧多了,也有勇气多了!佩服!

口罩是耗材,用量大。而且专家说,只有N95口罩才可以有效防止病毒。但实际上,我们根本买不到这样的口罩。网上购买,必须要到年后才能收到。我小哥比较幸运。他们小区有家人的亲戚寄来一千个N95口罩(多么好的亲戚!)。我小哥家分得十个。他感慨说,还是有好心人呀。但我大哥家就没这么幸运。他们连一只N95都没有。只有我侄女带回来的一次性口罩。就这,数量也有限。只好在家重新洗过,用熨斗消毒,再次使用。真的有点惨(对了,我侄女说,新加坡接回他们的事,并没有最后确定,让我在微博说明一下)。

我自己也差不多。元月18日要去医院看望病人,无论如何得戴口罩。可是家里其实一只都没有。突然想起12月中旬去成都,学弟徐旻曾经给过我一只口罩,说成都空气不好。其实武汉空气也好不到哪去,我也习惯了坏空气,所以这只口罩我一直没用。这次算是救了急。庆幸刚好是一只N95。我戴着它去医院,去机场,也戴着它去买口罩。一连戴了几天,的确很无奈。

我的家里,除了我,还有一只16岁的老狗。元月22日下午,突然发现狗粮没有了。赶紧跟宠物店联系了买狗粮,想着正好可以顺便出门买买口罩。于是去到我家附近的东亭路某药店(不点名吧)。他们恰好有N95,但是一只35元(比上海的还贵5元)。一袋25只共需875元。我说你们在这种时候怎么可以这样黑心?他们回答说,供应商提价,我们也只好提价。因为急需,价高也得买。所以我准备先买四只再说。不料,他们所有口罩都没有独立包装,售货员直接用手抓。我一看,这样的卫生条件,还不如不戴。然后就没有买。

除夕那天,我继续出门买口罩。所有药店,全都关门。只有一些夫妻档的小超市还开着。在一家超市,遇到N95口罩卖。沂蒙山牌的,灰色,有独立包装。10元一只。我买了四只。心里总算踏实了一些。获悉大哥家没有口罩,便与大哥约定,分他们两只,次日送去。但是第二天,大哥说,还是别出门吧。所幸的是,大家都不出门,口罩用得算少。

刚才跟同事微信闲聊。大家说,其实现在最大的问题,还是口罩问题。毕竟总要偶尔出门买点东西。有的同事朋友给寄了,却收不到;也有买的是杂牌,看到网上有回收口罩,处理再卖的信息,也不敢用。大家几乎都只剩下一两只,于是只好相互鼓励说,省着点用吧。段子说的真没错,口罩的确代替了猪肉,成为我们过年最紧俏的东西。

我相信,缺乏口罩的,不止我大哥以及我和我的同事。武汉的普通市民缺乏口罩的人一定很多。而且我也相信,口罩并不缺货,缺的只是怎么才能到市民手上。在这里,也只希望快递公司能够早点上班,并且给武汉的货物加一点速度,帮助我们度过难关。

 

作者简介:方方,原名汪芳,祖籍江西彭泽,1955年生于江苏南京,1978年考入武汉大学中文系,现居于武汉。中国当代女作家,湖北省作协原主席;代表作《水在时间之下》《万箭穿心》《风景》,长篇《是无等等》;中篇小说《风景》于1987年发表,在全国引起极大反响,并成为中国“新写实”派的代表作家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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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方:湖北官员的表现其实是中国官员平均水平的表现(1月26日)

方方武汉日记 正月初三 1月27日

官场逆淘汰的恶果、空讲政治正确而不实事求是的恶果、不让人讲真话不准媒体报导真相的恶果,我们都会一一品尝到。

武汉官方前期对疫情的轻慢和封城前后官员们的手足无措,造成了百姓巨大的恐慌

文/方方

 

感谢大家的关注和关心。武汉人仍处在关键时候,尽管人们已从最初的恐慌、无助、焦虑、紧张走了出来,现在业已平静和安定了很多,但仍然需要大家的安慰和鼓励。到今天为止,至少大多的武汉人已经不再处于六神无主的状态了。我原想从12月31日开始,复盘我自己在这一段时间从警惕到松懈的全过程,但是这一写,就太长了。所以,我还是先实时写一点新近的感受,再慢慢来写“封城记录”。

昨天初二,依然冷风冷雨。有好消息,也有坏消息。好消息是当然是国家支援的力度越来越大,更多的医护人员赶来武汉,等等等等,让武汉人心安了许多。这些,大家都已知道。

而我们自己的好消息则是:目前我的亲人无一感染。我小哥尽管住在疫区中心,华南海鲜市场和汉口中心医院就在他家左右。而小哥身体不算好,此前也常出入于那家医院,所幸小哥小嫂并未有事。小哥说是已经备足了十天的菜,完全不出门。我和我女儿还有我大哥一家,都住武昌。一江之隔,危险系数比汉口略低,也都平安。尽管被封在家里,倒也没有觉得很无聊。我们大概都属于宅惯了的人。只有从外地回家探望父母的侄女和她儿子,有些糟心。本来是23号日坐高铁离开武汉,去广州与丈夫和公婆汇合(其实真要去了,日子也未见得比武汉好过。[允悲]),结果恰巧那天封城,没能走脱。封城将会到何月何日,是否会耽误工作及孩子上学,都是问题。但因他们所持护照是新加坡的,昨天接到新加坡政府通知,近日将有飞机来汉接他们回去(估计武汉新加坡侨民也有不少)。他们返回后需隔离14天。这个消息让大家都松了一口气。更好的消息是,我女儿的父亲,在上海住院,起先拍片,肺部有阴影,昨天也解除警报,应是普通感冒,未被新冠病毒感染,今天即可出院。如此,近期曾经与他一起吃过饭的女儿,也就不用再被严密隔离在她自己的住所(大年三十,是我冒雨开车给她送饭吃的!)。[鲜花] 多么希望这一类的好信息,每天都来一点,尽管封城,尽管关闭在家,至少我们心情可以轻松一些。

坏的消息仍然有。昨天白天,女儿告诉我,她熟人的父亲(本身是肝癌患者)疑似感染,送到医院,也无人救治,三小时便死亡。这大概是前两天的事。电话里,她也很伤感。而在昨夜,单位小李打来电话,说我居住的文联大院已发现两位被感染者。三十几岁,是同一家人。要我注意安全。他们的住处离我家大概两三百米。但我的住房是独门独院,所以我倒不会有更多的担心。倒是他们同门栋单元楼的邻居,会有点点紧张了。今天又听同事说,他们属于轻微感染,在家隔离治疗。年轻人,体制好,感染轻,应该很快能抗过去。祈祷他们早日康复。

昨天湖北的新闻发布会上了热搜。看到好多人吐槽。三个官员的神情,充满沮丧疲惫,频频出错,说明内心也乱。其实也很可怜。他们应该也有家人在汉,他们的自责我相信是真的。事情究竟怎么会走到这步,事后复盘,自然得知。武汉官方前期对疫情的轻慢和封城前后官员们的手足无措,造成了百姓巨大的恐慌,给所有武汉人带来伤害,这些我会在文章写细写。但现在我想说的是,湖北官员的表现其实是中国官员平均水平的表现。并不是他们比其他官员更差,而是他们的运气更差。官员们历来按文件做事,一旦没有文件,他们就六神无主。这次事件如在同一时间落在别的省里,那些官员的表现,不会比湖北的更好。官场逆淘汰的恶果、空讲政治正确而不实事求是的恶果、不让人讲真话不准媒体报导真相的恶果,我们都会一一品尝到。武汉抢前争先,只不过先吃了一个大的而已。

(1月27日补记)

 

作者简介:方方,原名汪芳,祖籍江西彭泽,1955年生于江苏南京,1978年考入武汉大学中文系,现居于武汉。中国当代女作家,湖北省作协原主席;代表作《水在时间之下》《万箭穿心》《风景》,长篇《是无等等》;中篇小说《风景》于1987年发表,在全国引起极大反响,并成为中国“新写实”派的代表作家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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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方:高科技作起恶来,一点不比瘟疫弱(1月25日)

方方武汉日记 正月初一 1月25日

没料到现今武汉发生如此严重的灾难。导致武汉成为全国的中心,导致封城,导致武汉人到处被嫌弃

高科技作起恶来,一点不比瘟疫弱

文/方方

 

不知道我的微博还能不能发出来。前一阵,因为反对年轻人街头集体爆粗口,导致微博被封(我现在仍然坚持我的观点:就是表达爱国,也不能以街头集体爆粗为荣,这是文明问题!)。投诉无门,起诉无门。所以对新浪网极度失望,准备就此永远不再开微博了。

但是,没料到现今武汉发生如此严重的灾难。导致武汉成为全国的中心,导致封城,导致武汉人到处被嫌弃,也导致我被封在城里。今天政府再度有令:中心区域今夜零点,开始严禁机动车行驶。而我又恰住在中心区内。很多人来询问,也有人私信,大家都在关心和问候,让我们这些被封在家中的人倍觉温暖。刚才《收获》程永新给我信息,说不妨写写“封城记”。闻此始觉,如果我还能继续发出文字的话,我还应该继续下去。也好让大家知道武汉真实的近况。

只是,我并不知道这一条能不能发出来。如有朋友能看到,就请留个言,让我知道可以发了。微博有一种技术:就是你以为你发出去了,但其实没有人能看得到。自从知道有此一技术后,方明白:高科技作起恶来,一点不比瘟疫弱。

先发了试试吧。

 

作者简介:方方,原名汪芳,祖籍江西彭泽,1955年生于江苏南京,1978年考入武汉大学中文系,现居于武汉。中国当代女作家,湖北省作协原主席;代表作《水在时间之下》《万箭穿心》《风景》,长篇《是无等等》;中篇小说《风景》于1987年发表,在全国引起极大反响,并成为中国“新写实”派的代表作家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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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约堡市长马沙巴透露 计划组建新政党

约翰内斯堡前市长赫尔曼·马沙巴(Herman Mashaba)终于“放开手脚”,透露他计划在2020年6月前组建一个新的政党。

这位前市长兼民主联盟(DA)原成员于1月19日星期日宣布,他打算在2020年6月前成立一个新的政党,但他说,在授予政治家成员资格之前,将对他们进行仔细评估。

“他们(想跳槽入党的政客)将不得不通过‘针眼(审核])’”。马沙巴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说:“我们不会接受那些只为谋求自己的利益而非社会利益的人加入”。

马沙巴坚定地认为,该党将准备好参加即将到来的2021年市政选举,但对于民主联盟前领导人迈马内(Mmusi Maimane)和前非国大议员科扎(Makhosi Khoza)是否会在新党中发挥任何作用,他没有作出明确回应。

马沙巴于2019年10月21日公开宣布脱离DA,理由是海伦·齐勒(Helen Zille)当选该党联邦委员会主席,以及对该党发展方向的担忧。随后,DA的两位重量级人物迈马内和特罗利普(Athol Trollip)也令人震惊地相继辞去了DA党魁和DA执委会主席的职务。

如今的马沙巴声明,他希望建立一个“不受政治意识形态和政治私利约束”的,而是由“人民驱动”的政党,这是他的新组织有别于其他政党的地方。

特罗利普表示支持马沙巴。在采访中他向媒体表示:“现在的政党变得傲慢,忘记了他们的职责是为普通公民服务的,所以我认为马沙巴的做法是正确的”。“很高兴他在倾听南非人民的声音。这就是有责任的领导所需要的。政治家们更多要做的就是倾听,而不是空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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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勒马连任EFF主席后 “语出惊人”

2019年12月22日晚,经济自由斗士组织(EFF)领袖朱利叶斯•马勒马(Julius Malema)通过其个人社交平台与网友进行互动,并回答了网友提出的一些问题。

今年是南非政局动荡的一年,5月的大选结果以及随之而来的三大政党的“不安分”就是一个典型。在总统西里尔·拉马福萨( Cyril Ramaphosa)领导下的非洲人国民大会(ANC)创下了自1994年新民主诞生以来的最低得票率,而官方反对党民主联盟(DA)自1994年以来首次出现衰退。

而对于EFF,尽管有指控其领导层存在腐败问题,该党还是成功地在基层民众中增加了选民比例。红色贝雷帽[马勒马]最近也从本党召开的第二届全国人民代表大会中再度胜出。马勒马的再次顺利当选,意味着他将继续以自己的意愿领导该党发展。

在为期三天的会议之前,这是EFF政治日程上最重要的事件之一, 人们普遍猜测马勒马可能会被赶下台。但结果却是,虽然一些争议影响了该党的前六名成员人选,但马勒马仍然牢牢地掌控层面。

昨晚,马勒马在他的Instagram账户上主动回答了粉丝提出的各种问题;在这次不同寻常的、自发的互动透明线上互动中, 展示了这位被广泛认为是南非主要政治煽动者的更多个人细节。

当被问及他的睡眠模式和饮食习惯时,近年来体重显著下降的马勒马表示,他的健康得益于他“干净”的生活方式,并确保与工作取得平衡。一位网友问道,考虑到EFF的规模和精力,以及领导人繁忙的行程,马勒马能睡多少小时。马勒马回答说,他每天要睡5个小时。

当被问到他最喜欢的饮料是什么时,马勒马回答说:“水是生命”。

马勒马一直直言不讳地谈论影响国有企业(SOEs)的问题,特别是最近任命安德烈•德•吕特(Andre de Ruyter)为Eskom首席执行官,他畅谈了这家南非最重要的商业实体的未来。

当被问及他对Eskom难题的看法时,马勒马称公用事业公司董事会“毫无用处”,并补充说,非国大的“任人唯亲和盗贼统治”导致了国有企业的失败。

这位红色贝雷帽的领导人还对他认为南非目前面临的最大挑战发表了看法。当被问及“南非最大的挑战”时,马勒马回答说:“失业,尤其是年轻人的失业”。

马勒马补充说,“非洲人的解放”将不可避免地导致一个平等和统一的国家。当被问及他的人生抱负时,马勒马回答道:“激发非洲儿童的信心”。

马勒马的政治生涯一开始是作为非国大的坚定支持者和成员,并在前总统雅各布·祖马(Jacob Zuma)的指导下成为了青年团的领导人。自成立EFF以来,马勒马一直对执政党持强烈批评态度。

马勒马曾经用很大的精力对祖马展开政治攻击,他已经多次对非国大“宣战”。尽管如此,EFF和ANC在一些城市地区仍有宝贵的合作安排,而且马勒马还没有完全放弃将来与执政党合作的机会。

这种友好关系催生了马勒马有朝一日可能重返非国大的传言,同时这一呼吁得到了非国大高级领导人的响应。然而,马勒马坚决表示,他将永远不会回到他以前的政治宅邸。

当一名Instagram用户问到“你什么时候会回到非国大?”,马勒马回答说:“下辈子也不会”。

EFF领导人继续指责非国大造成了严重的服务失败,尤其是在农村地区。当被问及如何让拉马福萨下台时,马勒马说:“这掌握在你们手中,伙计们,不要放弃你们的责任”。

此前,马勒马发起了对宪法第25条的修正案,允许无偿征收土地,他在呼吁国有化时依旧是坚决和不妥协的。当被问及无补偿征收以及银行和矿山的国有化是否“仍在考虑之中”时,马勒马表示,这是“没有商量余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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储备银行行长坎亚古誓言:为储备银行独立性而战斗

储备银行行长誓言“为保护独立性而战斗”

南非储备银行(Reserve Bank)行长坎亚古表示,他将为了保护储备银行的独立性而努力。

在最近一段时间里,执政党ANC试图通过国有化的方式,实现储备银行收归国有直接管理的呼声逐渐高涨。同时ANC内部有声音指出:储备银行应当扩展其职能,为南非的经济增长发挥更为积极的作用。

储备银行行长坎亚古表示,他会避免卷入到ANC的党内斗争当中,并确保储备银行的独立性。 如果政府有类似国有化的提议,一旦储备银行的独立性受到威胁,他将为捍卫储备银行独立性而斗争。

“ANC的党内斗争让人们对储备银行的前景产生了担忧,尤其是该机构能否保持其独立性。如果最终储备银行遭到国有化,我们必将努力反对这一趋势,因为国有化会威胁到储备银行运行与经济方案的独立性,我们会竭尽全力展开战斗。”

目前南非储备银行的货币政策主要是维持价格稳定,但是促进可持续增长的同样是其职能要求的一部分工作。

全球范围内很多国家的储备银行都是国有的,但是南非储备银行却是个例外。执政党ANC在2017年全国代表大会上已经作出决定,最终将实现储备银行的完全国有化。他们表示,储备银行私有化是历史遗留问题;但是拉马福萨总统对此却似乎不感兴趣。他曾经多次表示,储备银行最主要的工作就是稳定币值。

储备银行行长坎亚古表示,导致人们认为储备银行应当国有化的主要原因之一是:一些人担心外国股东从南非储备银行的运行中获得利益,同时人们围绕着这一问题的争论有点跑题。

近一段时间南非的经济增长已明显放缓,拉马福萨上台之初的兴奋状态已经趋于平静;在当前这种情况下如果在储备银行的问题上再生波动,南非未来经济的走向恐怕将会更加暗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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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勒马再次强调:EFF成员必须与白人资本划清界限

马勒马:EFF成员必须与白人资本划清界限

南非经济自由斗士(EFF)领导人朱利叶斯·马勒马(Julius Malema)27日在党的六周岁生日庆祝活动上发表讲话时说,商人约翰·鲁珀特(Johann Rupert)控制了总统和几位内阁部长。

周六,在姆马普兰加省KaNyamazane体育场举行的EFF六周年庆万人大会上,党魁马勒马称这个省是全国最腐败的省份,并抨击了该省的强人大卫·马布扎(David Mabuza 前省长)。马勒马在讲话中描述了鲁珀特 – 非洲大陆最富有的人之一 “是白人垄断资本的代表人物,决不能让他渗入红色贝雷帽(EFF)”组织。
马勒马表示:鲁珀特控制了总统和几位内阁部长;“绝不允许鲁珀特渗透到EFF。EFF的领导人绝不能与白人资本保持友好关系”。马勒马再次重申,无论如何,公共企业部长普拉戈登(Pravin Gordhan)都会下台。马勒马同时表示,一旦他的政党宣布了一个人的命运,他将持续跟进付诸努力,直到他的话得到履行。
马勒马表示,当他们告之人们前总统雅各布祖马和几位部长将会失势时,许多人不相信他们。“戈登也会像此前发生的一样,就像EFF所说的Trollip(PE原市长)一样,就像我们预言吉加巴(Malusi Gigaba)一样,就像我们说内内(Nhlanhla Nene)一样,他们都是同样的结局-下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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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选问券调查显示 民众对拉玛弗萨连任有信心

南非大选问券调查 民众对拉玛弗萨有信心 民主联盟支持率下跌

在最近公布的一份南非大选问卷调查报告当中,结果显示现任南非总统拉玛弗萨在社会当中获得众多人的信任,支持率达55%。而在2017年的问卷调查中,前总统祖马的支持率只有26%,有相当明显的差距。

最大在野党民主联盟(DA)的支持率则从两年前的22%下跌到13%,经济自由斗士党(EFF)支持率从原来的3%上升到9%。

从调查结果可以看出,许多人相信,拉玛弗萨将是有史以来最有实际作为的总统之一。不过分析专家警告,非国大党目前内部的斗争与分歧还是相当严重,恐怕将对今年大选造成一定程度的负面影响,不过大多受访者表示他们对拉玛弗萨未来的施政表现相当期待。

受访者同时批评了前总统祖马,表示他是南非有史以来最具有「毁灭性」的国家领导者。受访者普遍认为,在祖马执政期间,南非的司法系统从根本沦为被他操控于股掌中的工具,其公正与权威受到破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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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非新一届大选在即 各政党恢复死刑态度

在南非重新恢复死刑的想法往往被证明是一个广受大众讨论的议题,在即将到来的2019年大选前,该议题毫无意外的成为了最具分歧性的讨论议题之一。

最近15年来南非犯罪率异常高,基于性别的暴力犯罪经常发生,这或许是一个足够充分的理由,说明为什么死刑议题会被用作竞选工具。

南非有三个主要政党支持“可判处死刑”的法律,另一个要求是就此议题进行全民投票。这里关注那些对死刑议题感兴趣的政党,以及南非主要政党对此的看法。

支持死刑的南非政党:

非洲基督教民主党(ACDP)
由Kenneth Meshoe博士领导的ACDP正如他们自称的,是一个受宗教原则支配的政党。他们在议会中仅仅拥有三个席位。
非洲契约党(ACO)
这个成立了仅13个月的党派非常保守,也是基于圣经的原则。除了支持恢复死刑,他们对很多事情有自己的看法,比如南非不应该有同性婚姻或合法堕胎。
非洲转型运动(ATM)
Jimmy Manyi肯定会在政治舞台上掀起波澜。他新成立的这个政党,在东开普省非常受欢迎,是的,他们是另一个宗教性质的组织,他们相信死刑的威慑将有助于遏制南非的高犯罪率。
Inkatha自由党(IFP)
这其中IFP可以说是最具影响力的。他们也是最成熟和最受支持的政党,目前正在呼吁恢复死刑,暗示南非需要就此问题举行公民投票。

以前曾考虑过死刑的党派:

经济自由战士(EFF)
在他们成立之初,Julius Malema曾在2013年提倡过恢复死刑,但此后他就已经很少提及了。EFF发言人Mbuyiseni Ndlozi今年也对恢复死刑持不同意见,称最终可能“只有非洲人”才会受到死刑惩罚。
FreedomFront Plus(FF +)
他们对于2017年引起公众关注的大量农场谋杀事件感到愤怒,领导人Pieter Groenewald博士建议他的政党,将对那些杀害土地所有者和农民的人实施死刑。然而,他们的2019年竞选宣言于3月份公布,其中没有提到恢复死刑。

南非主要政党如何看待死刑:

非洲人国民大会(ANC)
非洲人国民大会从未接受过恢复死刑的计划,其在1995年制定宪法时就力主推翻了死刑。他们作为执政党,极不可能推翻这一立场。
民主联盟(DA)
他们在谈论犯罪问题时的态度很严厉,但他们目前的领导层从来没有推动过恢复死刑。该党内部较为保守的党员,过去一直支持恢复死刑这一想法,但从未得到高层批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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